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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政治现状的历史根源

2025-09-28 00:14:15 来源于：《未来与发展》

摘要：美国政治体制正处于新一轮重要变革，新的科技财富集团试图获得更多的政治权利。这种变革有深刻的历史根源，是对美国传统权力结构的挑战和调整，反映了美国持续保持全球主导力的强烈企图。

美国当前的政治现状，有其历史根源和必然性。美国政治体制从开始就是一种世界历史的产物，有古罗马奠定的分权、法治和宪政的形影，有欧洲资本主义革命的民主自由思想，也有东方帝国权力集中的特征；在综合集成人类社会国家政治体制经验的基础上，又有创新^【1】。这种创新体现于两个平衡：一是“行政-立法-司法”平衡，也就是在最高行政权力、制定法规权力和督促执法权力之间，建立一种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机制；二是精英决策和民主选举平衡，也就是通过宪政之下的联邦体制，在体现公平、发挥民主的同时，在“权力政治”及其之间构建一种互动机制，即围绕构建权力、掌握权力、争夺权力、应用权力而展开的政治，与围绕创造权利、争取权利、享有权利、维护权利而展开的政治，两种政治之间展开博弈，既保障国家权力的崇高性、正义性，也保障公民权利的普遍性、实效性。在独立战争时期，华盛顿这些“五月花”的后代们，没有像他们欧洲祖先一样因循守旧，而是在取得独立战争胜利后，在制定《独立宣言》《邦联条例》过程中高瞻远瞩，顶层设计与基础建设有机结合，为美国长期可持续发展创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宪法和宪政体制，在政府和公民之间，寻求一种更完美的结合^【2】，建立一种同时具有神圣约束力的政治契约。通过这种契约，使得政治变成一种公共财产、公共责任和公共活动，这的确是一个开辟历史新纪年的伟大事件。但是，这套体制并非没有不足之处。为赋予这套体制活的生命力，过去200 多年，美国一直与时俱进，修改完善，创新再造。

美国立国之初实行第一宪政秩序。《权力法案》作为美国宪法的重要部分，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建立了美国宪政的权力体制^【3】。美国联邦制有其特殊的历史基础。美国是通过 13个不同制度的殖民地联合起来(同盟)反英独立而建国的，没有欧洲封建制的羁绊，故其第一宪政是联邦制，而不是集权(国-州-县/市)制，形成邦主国权，州主民权的体制。在邦、州内形成行政、立法、司法制衡结构，以及国家权力保护和民权保护的权力制衡结构。在两个制衡结构中，总统制体现了国权的高度集权，州权固化了国民法权。由于宪法规定联邦政府不得侵犯人们拥有的任何权利，实际效果是州主的权力大于联邦的权力，州权使国权受到约束。这为一些州因为选举失败便诉诸分裂国家的举动埋下祸根，故有随后的第二、第三宪政，国家行政权力逐渐增强。

南北战争开启第二宪政秩序。林肯为维护国家统一，提出了一种比制宪时代更为崇高的“自由"观：解放奴隶。不论这是一个不得已的举措，还是真正开明的表现，这个决定客观上转换了美国内战的性质，将联邦的命运，公民的建构和权利的享有联系起来，从而使联邦权大于州权，形成了新的宪政秩序。不过，这个时期，美国仍然将联邦政府管理联邦公民权利的权力限制在最小范围，而且国家机器陈旧，管理能力弱、效率差，使得一些垄断经济资源的大亨变成不受宪政控制的“新经济王朝的特权君主"，为20世纪30年代金融危机和经济大萧条埋下了祸根。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开启第三宪政秩序。罗斯福提出联邦政府要超越利益集团，成为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利益协调者，也因此开启了20世纪最大一次政党重组，一向支持共和党的黑人选民决定改变政党立场，支持罗斯福和民主党，联邦政府的权力得到增强。罗斯福及之后多届联邦政府动用行政权力，推动社会改革，建立社会保障体制，促进美国多元化”权利扩展"。这个时期，美国动用国家权力初步构建了一套覆盖全社会的基本保障制度和体制，支持公民权利从最初的对生命权、自由权和财产权的追求，扩大到关于个人尊严、基本经济保障、生活质量、接受良好教育和追求个人幸福的权利，包括同性恋婚姻、吸毒合法化等权利。这种宪政改革，体现了国家权力对公民权利的强大影响。不过这种宪政秩序也遭遇了新挑战，因为权力的掌握与权利的创造及维护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国家权力既然对公民权利产生强大影响，公民权利必然会强烈地反作用于国家权力。公民有权利争取更大的行政权力，谋取更大发展。特别是在联邦层面，权力竞争变得格外激烈，促使总统与政党关系、政党与政党关系微妙变化。

进入21世纪，美国出现权力再分配的戏剧性变革，开启第四宪政秩序。“9·11恐怖袭击事件"后，美国人民对政治和社会安全进一步关心，参与政治的热情有了新的增长。特别是新技术、新经济展现巨大魔力，对全球政治经济产生重要影响^【4】，也对美国政治经济产生了重要影响。新的科技财富创造系统加快崛起，产生强烈的政治需求和代理人，现行的政治领导集团不太容易接受后起另类之秀，因而促进美国社会变革^【5】。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由观念之争，变为党派之争，加剧了体制分裂，加剧了两党极端化。在两党极端化之间，必然存在着变化过程，促进产生新的政治力量，加快政治变革。

突出表现是：拓展入主白宫之路，一些没有政治历史基础的非建制精英，在科技金融的大力支持下，想方设法，企图快速走上政治舞台中央；政治舞台多元变化，2024年美国国会选举在同性恋人和那些不认同出生时性别人(LGPTQ)代表权方面获得突破；保守势力扩张，限制联邦中央权力，把堕胎决定权回归各州；限制立法机构权力，美国俄亥俄州提出修改州法律，将投票有效率由超50%提高到超60%。美国最高法院废除个人对多个选举候选人、政党和政治行动委员会捐款总量上限，美国民主为金钱操控的状况更为制度化和表面化。

特朗普第二任期“大而美法案"，主要内容包括：降低税收4.5万亿美元；减少医疗保险补贴1万亿美元，1200万美国人因此可能会失去医疗保险，占总人口数的3.5%左右；增加联盟赤字3.3万亿美元；增加军事研发采购培训。其中，降低税收和减少开支，是共和党长期的政策，也是共和党和民主党长期斗争的焦点，但在特朗普执政期更加激进，更加体现新民粹主义。从经济层面看，“大而美法案"不太可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效果；但从政治层面看，是美国政治变革的重要体现。

美国政客强化美国优先，推行极端政策主张，进一步助长民粹主义，加剧国际社会动荡。这些变化似乎体现了“美国例外"精神，但也可能松动美国政治体系和西方价值体系，造成“政治正确"泛滥，出现否定文化、否定历史、否定中间路线，也因此可能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美国变革激荡于理想与现实之间，美国体制平衡于权力与权利之间。美国目前政治走向不仅有民粹主义因素，也有一定的以国内发展为主的战略收缩态势，更主要的是“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战略重置。美国改革反映了美国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一些社会行为持续变化的长期趋势、政治生态发展的重要变化，宪政改革的权力转移及持续保持全球主导力的强烈企图。

在社会变革的大潮中，应该看到美国宪政的基础目前还是稳固的，由选民决定权利的权力仍然发挥重要作用。美国以增强自身竞争力为基础，提出教育超越、创新超越、基建超越等制度创新，不断完善吸纳各类人才的政策措施，每年持续吸纳百万新移民，其中有许多尖端人才和有生劳动力，能够在较长时间保持比较合理的国民年龄结构。美国拥有发达的教育、科技水平，世界50强学府中美国约占 2/3，其他国家难以望其项背。美国致力于引领数字化基础框架，开发新的生物医学技术，实施《让每个学生成功法》等政策。美国在“投资、消费、出口"拉动 GDP 增长之外，还有“人口增长、科技进步"两大原动力。特别是美国的科技进步，是促进美国经济社会发展最强大、可持续的动力。从美国的创新能力，综合实力和全球战略布控能力看，美国作为全球超级大国，积极抓住和创造机遇，坚持变革，很可能比较长期地主导影响全球地缘政治格局。这是我们必须正视的现实。

美国作为一个近代建立的国家，是人类社会的一个重大实验舞台。在英国难做的事情在美国可以做，在法国开展的社会革命在美国没有必要，在德国存在的众多大公国矛盾在美国显得颇为新鲜，在俄罗斯爆发的十月革命在美国失去社会基础，在中国长期实行的封建帝制在美国不可能。主要由世界各地移民组建的美国，在一片新大陆上，集大成于、创新于人类社会的国家政治思想和制度，并且不断变革。美国政治实验在世界其他地区不可能复制，但实验情况值得研究。我们需要谦虚谨慎地看待和适应美国政治变革和战略重置，积极构建长期合作基础，为中国特色现代化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中国改革发展受历史文化影响，然而总的趋势也是需要遵循平衡发展规律，在政府与市场之间形成平衡，在效率与民主之间形成平衡，在物质和精神之间形成平衡^【7】。